引言
團體關係的傳統,上承於精神分析學家比昂(Bion)對團體動力的洞見與論述,關注團體的焦點乃著眼將團體作為一個整體(group as a whole),而不僅只是人際間的交流或單面的互動。
在團體關係的研習活動中,滿佈了諸如小團體、大團體、組織團體、社會夢境等多樣形式的團體,也引發了參與者自身個體和團體潛意識的共同激盪,在這些親身的體驗中,每個人都刻骨銘心地經驗了與自身人際模式、個人價值、核心思想以及深層情緒等面向的覺察與反思,或許最初時並不好受,但經過時間的沈澱、內在的探究、生命經驗的頓悟等歷程,團體關係研習活動都帶給了參與者不同程度的啟發和發現。
我們,作為這些歷程的「過來人」,也深深希望能將自己於其中的收穫,透過文字、聲音、影像,甚或面對面的分享、參與,帶給更多期待自我成長與跨越的人。於此,也透過台灣團體關係小組工作夥伴的分享,從不同的參與角色,以及各人既有的職業觀點、生命歷程與經驗等共鳴,來介紹團體關係研習活動的所見。(刊列次序按姓名筆劃排列)
初見團體關係與跨境尋根
作者:吳子銳|諮商心理師,生命處於三十而立與四十不惑間,勉力於探尋生命的大道。分享以參與者角色投身團體關係的體驗。
團體關係的世界,可以由四個向度,也就是界線、權威、角色和任務來描繪與探索,看似簡單四個向度構築而成的研習活動,卻讓初次接觸團體關係的我著實體驗了一段內在焦慮的失控和個體主觀的放棄掌控,卻又在潛意識的浪潮中看見一絲自我的旅程。
一場遊戲還是一場夢?
第一次參與團體關係研習會,是在仍身為諮商心理專業學習者的碩士班時期,對心理工作初窺門道,也對「人」和「助人」有了些了解,滿腦子充塞各種人性觀和治療哲學,也不排斥用這種方式來更多了解自己,但「陷入」團體關係的設計後,撲面而來的焦慮、緊張、憤怒、自我懷疑等,讓我不得不用自己最原始、最無法遮掩的樣態來面對研習會的設置。試想像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轉化為噤若寒蟬、杯弓蛇影,當中缺失的,在我事後的理解,就是關乎「規則」的失落—找不到在團體中成為一個「個體」的規則,而在團體關係的語言中,即是失卻了個人的權威,也摸不清在這個環境中的界線何在。
在冰面上衝浪
我想,對當下的自己來說,最安全的姿態,就是沉默,像一顆石頭一樣的不為所動。但身在充滿複雜人際互動的團體中,承受他人的眼光而繼續履行沉默的壓力,以及跨越嘗試在團體中表達與呈顯自我的焦慮,孰輕孰重,至今也沒有定論。我只記得那種要努力地讓自己打破噤聲的狀態,拾起自身權威而得互動、交流的歷程之艱難,心跳之劇烈,都讓我難以忘懷,也對自己從未意識到的那被動力擠壓後,內縮、退避的人際樣貌印象深刻。
而相比於其他的工作坊或研討會,參與團體關係研習會還有一個特別的經驗,就是行程安排得非常緊湊。剛結束了成員們極度貼近、密集的小團體,立刻就要投身仿若小型社會翻版的大團體,並於大團體中體驗身處時代、文化等巨大動力浪潮底下的無力和孤寂,而甫結束這磅礡衝擊後,又得轉身進到個體與個體間嘗試靠近、嘗試連結的小團體中,如此往復,有時真的會一時忘了我是誰?我現在該呈現什麼「樣子」?
在後續的體會中才慢慢明白,唯有這樣高強度的團體經驗,才讓我們處於冰面下那些最深層、隱微,但又最具決定性的核心得以上浮,為我們所能見,但這些發現,都是研習會結束後的事了。處在研習會強調體驗和學習並進的氛圍下,我也只能艱難的在每一個有感的「當下」,存在並反思著。
禮物或詛咒?
團體關係研習所帶給我的,除了提升團體動力敏感度及團體潛意識的覺察這等拗口且艱澀的改變外,更直接的是讓我親眼得見自己習慣的樣貌如何呈現於團體之中,此種看見亦不僅止於被動的發現,而是帶有積極性和鼓動性,敦使我重拾自己的權威,更加有意識於每個決定的當下與瞬間,也促使我能在過往習慣的溫順和服從於框架的思考模式中,保留更高的彈性與可能性給真實的聲音,敢於為己直言,而不畏於執言。
而詛咒一詞,或許是聳動了點,所要強調的意涵,乃是參與團體關係研習活動時,那種面對自身樣貌以及勉力反思團體經驗帶來觸動時的艱難和痛苦,卻又不可自拔的持續報名、忐忑、參與、醞釀、蛻變等這個循環往復的歷程,承當今流行的話語概括,這樣的經驗可謂讓我「痛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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