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意玫|領導力發展教練和引導師。中年而後半退休,實現在家鄉台灣的歸屬感,真實能安身立命。簡單四字但崎嶇路途,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繼續!
中華傳統文化
這個GRC 的一個創新是每天有一段中國文化對話環節,5 天當中進行地十分艱難,一直遭到成員的攻擊,其中有因為組織方式及創新本身的風險(中國人願意衝撞創新這點我很佩服);但還有就是我們對文化的糟粕(粗劣無用之意)很反感,例如男尊女卑,貞節牌坊,士大夫至上,成功立業等等等。
這些原先可以說是「水能載舟 亦能覆舟」的東西,最後都成了製造限制的地方,成員的抱怨厭惡和眼淚常常只指涉傳統的「覆舟」的部分。的確,宋明理學以降千年只剩下「標準」或「聖人」這些令人痛恨的無用之地,記得有一天當專家說的是「大學」一整段,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止於至善……空氣中只剩不耐煩,那場只能草草收場。
五天下來只有微弱的聲音說這環節對自己有幫助,解開一向以來的心結。成員表示她一直討厭祖母, 她是長孫女, 從小沒有得到喜愛 她耿耿在懷. 這次在會議中她意識到原來是文化作祟 ,不 是祖母不愛她. 祖母應該受到文化中重男輕女的觀念影響。
英國顧問在聊天框說這本佛洛伊德重要著作「文明及其不滿」,這書探討想成為個體的慾望和社會的期待這兩個面向的衝突,好像不相容其實不然。人類原始的慾望如果極度放大其實會傷害人類作為整體,因此文明會產生規則來抑止那些慾望,享樂的慾望必得受到壓制,而這過程是文明內在的品質但會讓人民覺得不滿。
當下,普丁大帝就是那個破壞文明規矩的個體,而其他的我們如果守不住他的行為沒讓他付出代價,那麼讓文明規則墮落,也許全體人類倒退一格回到之前的原始。這是我們全體要背負的代價。
載舟或覆舟是人類的選擇!
重男輕女
大團體最後一場,一來自中國北方的50 多歲女性一開場中就用哭訴20 多分鐘的方式談自己家裡的遭遇等等等(作為同步口譯說實話,她又哭又說,我也不甚清晰究竟她說了什麼?)徹底癱瘓了會議的進行,顧問兩次干預,眾人也無計可施,打斷呢?勸說呢?效果都不大。她就像是台壞了的錄音機,嘎查嘎查地叨念著。這些引發了一中年男性在閉幕式的表達讓大家有共鳴,他說他想到媽媽,他覺得悲傷無力。其實在「重男輕女」中男性也沒有獲益。
是呀!我們總以為施暴者會得益,其實長遠來看並沒有,當男性被重視其實他們也被壓抑,身負重任但如何發揮?場子裡瀰漫著女性的怨懟,女人說我是想靠他們,但總失望終結,我覺得孤單。。。而男人呢?他們成了失語的群體,他們的苦甚至找不到語言描述。女人之間互相表達甚至都說我喜歡妳的嘴唇等等,那男性呢?調侃有之但沒有情感。
我們兩性其實都喪失了詩經式的情感表達能力,「關關雎鳩……」。這是中華文化的現狀。
傳統文化「重男輕女」影響著男女間的動力,施壓和受害之間的暴力,仍然像幽靈一樣在每個人身邊。這次在中國辦的團體關係會議有個創新的環節是談中華傳統文化,嘗試從根部去吸取營養,因而有機會可以有生命力的活著。
活著真的有兩種:「苟活」和「活著」。
團體裏中華文化「重男輕女」對女性的壓抑是個主要動力影響兩性之間的愛恨情仇,過程中兩位英國塔維GRC 的導師也被邀請分享他們自身的體驗。Olya 是英國塔維 Leister conference 第一位女性主席,要和男人競爭,達成這個目標十分不易。英國人,她說父親是穆斯林,母親是猶太背景,在她20 多歲的時候被家人安排和表親結婚,她順服了因為在那之前她的哥哥因意外去世,她代替了哥哥的角色,讓家人安定,此後她展開自我的追尋,她描述內在的狀態像是「果凍。」(jelly)
顧問Leslie 則分享說雙親都是黑人,他出生於倫敦,是被裝進黑人身體的液體(liquid) ……當時一聽愣住,有誰會這樣介紹自己?但就是他們,既要有父親的威嚴也要有母親的溫柔,敏感的360 度全方面(含潛意識維度)的感知,在他們的世界內在是用情感在工作,然後精簡有力的語言表達,絕不囉嗦也不含糊其詞打障眼法。
身為顧問要能涵融團體,在這空間不應該有對/錯, 因為分享出當下,而感受沒有對錯,顧問必須被鍛鍊的一個能力是「接受來自他人的恨意。」我曾問他是如何鍛鍊的,他說身為黑人不用特別找什麼機會。。。到處都是不友善。「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可以用來理解的顧問狀態。顧問們分別用比喻來說情感,當時我可以感覺那擲地有聲,即使是網路空間也收集了60 多人內心的嘆息。我真愛他倆。
活出來從來都不容易,但目標清晰。
對話是甚麼?
嘆!因為難。「對話」一個說起來很高大上的詞彙究竟在說什麼?需要什麼才能產生?尤其再次經歷過中國舉辦的團體關係會議,體驗了更深層的潛意識,我要提醒自己。
首先是整個會談的設置和架構,因為參與者會帶著不同的理解和期待出現,不要小看這些組織細節,魔鬼真的藏在細節裡,弄不好這環節內容還沒開始,人們已經開始焦慮憤怒無力等等等。
那麼我的心態和語言呢?甚麼叫「開放」?「好奇」?(這兩個詞聽太多,會犯睏)我可以當下嗎?還是我被慾望和歷史控制著(潛意識)根本無法動彈。我對面前這(群)人的假設/幻想呢?那些在這一刻以前發生的成見可以先鋪個墊說出來嗎?對方也一樣,創造一個空間讓各自回到相對純粹的原點。
之後當進行不下去或什麼被避而不談時,能敏感的感知到嗎?願意表達嗎?雙方能被鍛鍊到以「當下情感」來説事,而不是理性嗎?屬於我的道理通常不同於你的,如果我們只有能力在那裡表達,其實無濟於事。
每每參加完GRC 我都很挫敗,因為看到那麽多我的有所不能。為什麼團體會撕裂,常是常態?因為「好好」表達很難,在那個柔軟的怕被識破和傷害的地方。莎氏比亞說「不要把心放在袖子上。」
不把心亮出來,不會有「對話。」
台灣和中國之間的動力
1. 一場大戰正在世界進行是強權欺凌弱小。在過去六天我也被放在一場戰爭裏、沒有煙硝但感覺前進困難,七零八落的感受碎片,理智無用因為越多的理智只是擋住了前進的路。
參與了一場中國舉辦的團體關係會議,我是工作成員,事情可以簡單我能自在,如果沒有那3 位中國男性受訓顧問,但生活不就是需要挑戰嗎?這是上天的安排。再說清楚一些,其中一位是完全認同中國,也住在無錫的台灣人。我們四都在塔維中國課裏學習過是同學,和他之間這次沒發生什麼特別的,各有選擇;和其他兩位則是我堅持說「中國」他們糾正我說「大陸」。我不服!
Here and now 的表達就台灣和中國的張力上很難,同時也和我個人身份認同以及角色邊界有關。當中一個有趣的發生是當我覺得被攻擊的時候,我關了視頻,踱步在我的小空間裏罵著tmd ,腦子急速轉動然後呢?下樓倒垃圾吧!電梯來回中糾結著角色以及我這個人之間,接下來呢?回去繼續視頻會議還是就離開,是要「乖乖的?」還是「管他的?」
然後第二天早上做了那個爐灶悶燒的夢。力透鐵器的憤怒,爆發了(bursting)的感覺。這幾天做了些甜點,每天下午2-10 點要工作,因此我早上弄出巴斯克乳酪蛋糕,草莓果醬以及scone 。體會了甜點的意義,吃是一件事,同時幫助釋放是另一件。
最後,可以做些表達在大家告別的時候,我沈默無語,因為那種「尚不能」的無力。面對強權壓制,我無能。
2. 剛經歷過的會議工作人員的會議上,敬愛的英國塔維顧問/老師一直邀請談談台灣和中國之間各自感受,究竟是什麼動力,他說從報導中他知道一些但不充分。敏感的他感受到了阻力,如果工作人員都無法表達,那別期待成員可以說出來。
對我而言太艱難,就是那種千軍萬馬的想法和情緒一起湧來,反而傻住了!一個中國顧問說,我們理解台灣想繼續現在的生活方式,但我們捨不得你們離開!(他們詮釋這是種溫暖血肉相連的情感)聽完我無感,沒感覺到什麼真誠的苦楚,反而覺得是被洗腦後精緻的說法,「然後呢?」對不起,你能尊重我想離開的意願嗎?像想離婚的女性,讓我離婚,然後再說吧!「你好好努力,我也會!」end of the story!
去年台灣第二屆團體關係研習會一個中國成員提供的比喻很形象,「如果有一個男人帶著鮮花來示愛,兜裏藏著匕首,大家覺得?」
奇怪的是這些想法當時我說不出來,兩天過後浮現出來。難!真的。
Comments